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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1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發布了最新的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其中，遷徙型的黑脈金斑蝶（Danaus plexippus plexippus）首次被列入了瀕危物種紅色名錄。

黑脈金斑蝶｜三蝶紀

過去幾十年間，盡管蝴蝶守護者們(men) 盡了很大的努力，黑脈金斑蝶數量還是在以驚人的速度下降。

其中，黑脈金斑蝶北美西部種群的滅絕風險最大，它們(men) 從(cong) 1980年代的1000萬(wan) 隻減少到2021年的1914隻，種群數量在短短40年內(nei) 就減少了99.9%；數量較多的北美東(dong) 部種群，從(cong) 1996年到2014年間也減少了 84%；以冬季從(cong) 墨西哥和加利福尼亞(ya) 遷移到整個(ge) 美國和加拿大的夏季繁殖地而聞名的本地種群，在過去十年中減少了 22%～72%。

一串黑脈金斑蝶｜Steve Corey / Wikimedia Commons

這種蝴蝶用它們(men) 短暫的生命接力，每年都上演著史詩一般的遷徙。然而，這樣的奇觀如今也正在麵臨(lin) 威脅。

黑脈金斑蝶的一生

在北美洲，沒有哪一種蝴蝶比黑脈金斑蝶更有名。這種體(ti) 型碩大的斑蝶，在北美和南美的北部廣泛分布，它們(men) 有著極其醒目的亮橙色翅麵，粗黑的翅脈將橙色襯托得更為(wei) 明顯，誰看見都能認出它是黑脈金斑蝶。

黑脈金斑蝶｜Rbreidbrown / Wikimedia Commons

早在1758年，分類學鼻祖林奈就在《自然係統》裏描述了黑脈金斑蝶，並將它的學名定為(wei) Danaus plexippus。它的英文名是monarch butterfly，monarch意為(wei) 君主、君王，據說是為(wei) 了紀念荷蘭(lan) 的奧蘭(lan) 治親(qin) 王威廉一世，它們(men) 因此也被翻譯為(wei) 君主斑蝶、帝王蝶。

與(yu) 其他蝴蝶一樣，黑脈金斑蝶的一生分為(wei) 四個(ge) 階段：卵、幼蟲、蛹、成蟲。雌蝶常常將卵產(chan) 在馬利筋屬植物（Asclepias）的幼葉下方。它們(men) 的卵是乳白色，形狀為(wei) 一頭尖的長圓形。

黑脈金斑蝶卵｜Lorie Shaull / Flickr

卵經過3~10天後會(hui) 孵化出幼蟲，幼蟲出生後就以馬利筋植物的葉子為(wei) 食。馬利筋屬植物全株都含有劇毒的強心苷[gān]，人若是誤食可以引起頭暈、惡心、嘔吐、腹瀉、呼吸困難等症狀，甚至有死亡風險。但黑脈金斑蝶的幼蟲卻演化出了獨特的能力，不僅(jin) 吃了葉子不會(hui) 中毒，還能把馬利筋屬植物的毒素貯存在體(ti) 內(nei) ，作為(wei) 化學武器防身。

黑脈金斑蝶的幼蟲體(ti) 色黃、白、黑相間，花紋十分醒目，這是一種警戒色，告訴捕食者“別惹我”。黑脈金斑蝶有毒護體(ti) ，吃蟲的動物自然對它敬畏有加，不敢隨意取食。

黑脈金斑蝶幼蟲｜Victor Korniyenko / Wikimedia Commons

幼蟲經過四次蛻皮後化蛹，它們(men) 的蛹顏色青綠，倒垂在植物下方。隨著時間的推移，蛹的顏色會(hui) 慢慢變深。數周後，蛹的表皮開裂，成蟲的頭部和身體(ti) 從(cong) 舊的表皮漸漸鑽出，直至翅膀充血變硬，可以自由飛行。

黑脈金斑蝶的蛹｜Kimberly Smith / Wikimedia Commons

黑脈金斑蝶成蟲鮮豔的顏色，也擁有顯示“有毒”的作用。它的實力和樣貌，吸引來了“山寨產(chan) 品”，如俗稱副王蛺蝶的黑條擬斑蛺蝶（Limenitis archippus），和分布於(yu) 東(dong) 南亞(ya) 和澳大利亞(ya) -新幾內(nei) 亞(ya) 的虎斑蝶（Danaus genutia）。

查看3種蝴蝶的區別：

圖1為(wei) 黑條擬斑蛺蝶，外表與(yu) 與(yu) 黑脈金斑蝶外表極其相似，但沒有毒性，靠長得像黑脈金斑蝶騙過天敵；圖2為(wei) 虎斑蝶，圖3為(wei) 黑脈金斑蝶，黑脈金斑蝶的翅膀尖端有大白點｜三蝶紀；Armon / Wikimedia Commons

千裏追蹤，一生尋蝶

黑脈金斑蝶有兩(liang) 個(ge) 亞(ya) 種，最著名的是分布於(yu) 北美的、具有長距離遷徙行為(wei) 的指名亞(ya) 種，即此次列入瀕危名單的遷徙型的黑脈金斑蝶（Danaus plexippus plexippus）。黑脈金斑蝶的另一個(ge) 亞(ya) 種（Danaus plexippus megalippe）不會(hui) 遷徙，也沒有進入瀕危名單。

遷徙型的黑脈金斑蝶就像昆蟲界的候鳥，每年秋天會(hui) 結成大群飛往溫暖的南方越冬，到了春天又往北回遷。

每年10月，在加拿大會(hui) 有1.5億(yi) 隻‍黑脈金斑蝶聚集在一起，開始長達5周的遷徙，遷徙速度最高可達每小時50公裏，行程可達5000公裏。最終，它們(men) 到達了墨西哥的馬德雷山區，聚集在這裏過冬、取食和繁殖。這是一場異常壯觀的集會(hui) ，讓層林盡染的不是變紅的樹葉，而是橙色的黑脈金斑蝶。據統計，在黑脈金斑蝶聚集的山林，幾棵大樹上竟可以聚集300多萬(wan) 隻蝴蝶。

墨西哥的埃爾羅薩利奧（El Rosario）保護區，樹上像黃色枯葉一樣的東(dong) 西，是無數停在枝上的黑脈金斑蝶｜張辰亮

它們(men) 在此休眠過冬，然後在明年春天開始北歸，在途中進行繁殖。老一代蝴蝶死去之後，它們(men) 的子女會(hui) 接替它們(men) 踏上歸途——沒有一隻黑脈金斑蝶能獨立完成全程來回，這場浩大的遷徙，是幾代蝴蝶共同努力完成的。

最早開始研究黑脈金斑蝶遷徙的學者，是加拿大昆蟲學家弗雷德·厄克特（Frederick A. Urquhart），他從(cong) 小就對黑脈金斑蝶充滿興(xing) 趣，想要搞清楚它們(men) 冬天都去了哪兒(er) 。1937年，他開始進行黑脈金斑蝶遷徙路線的研究，還成立了蝴蝶遷飛學會(hui) ，召集了數千名公民誌願者參與(yu) 標記和追蹤黑脈金斑蝶的活動，這是北美規模最大、公眾(zhong) 參與(yu) 最廣的科研活動之一。

埃爾羅薩利奧保護區，天空中飛舞著黑脈金斑蝶｜張辰亮

經過多年追蹤，弗雷德和誌願者們(men) 大致搞清楚了黑脈金斑蝶的遷徙路線：從(cong) 加拿大、美國東(dong) 北和中西部向西南越冬遷徙。但在美國得克薩斯州與(yu) 墨西哥接壤的地帶，黑脈金斑蝶消失了。這些蝴蝶去了哪兒(er) 呢？

1972年，弗雷德的妻子向墨西哥的誌願者請求幫助。居住在墨西哥的一對美國夫婦花費2年多時間，在墨西哥中部的米喬(qiao) 坎州苦苦尋覓，終於(yu) 在墨西哥高海拔山區森林裏，找到了數以千萬(wan) 計的黑脈金斑蝶。

黑脈金斑蝶｜三蝶紀

得知這個(ge) 好消息的弗雷德次年登上了這片山林，見到了聚集在山穀、將樹枝都壓彎了的黑脈金斑蝶群。那一刻，65歲的他終於(yu) 解開了畢生的謎題。在斑蝶群中，弗雷德發現了一隻身上標記了“ps 397”的蝶，它是由美國明尼蘇達州的誌願者標記的，用了2個(ge) 月飛行了3000多公裏，才到達墨西哥。

埃爾羅薩利奧保護區，采食花蜜的黑脈金斑蝶｜張辰亮

弗雷德逝世於(yu) 2009年，他的一生都獻給了黑脈金斑蝶的研究，留下了四本書(shu) 和大量的論文，也影響了大量青年研究者走上“逐蝶之路”。

守護史詩之旅

黑脈金斑蝶在墨西哥的主要聚居地有14處，占地562萬(wan) 公頃，這一震驚世界的發現受到了墨西哥政府的高度重視。2008年，黑脈金斑蝶棲息地被列入世界自然遺產(chan) ，受到了嚴(yan) 格的保護。而今，在美國、加拿大、墨西哥，每年秋冬，黑脈金斑蝶的聚集地都是當地生態旅遊的熱門景點，吸引了世界各地的遊客。

然而，遷徙途中總是充滿了意外和障礙，許多蝴蝶因此喪(sang) 生；最終到達越冬地的蝴蝶也要麵臨(lin) 環境的壓力，比如反常的天氣和棲息地環境的變化。研究顯示，隨著全球生境的惡化、棲息地的減少，黑脈金斑蝶的種群數量逐年下降，也存在遷徙失敗的風險。其中，盜伐森林對黑脈金斑蝶影響最大，大量的原生針葉林被破壞，加上人類活動的幹擾，都給黑脈金斑蝶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埃爾羅薩利奧保護區，飛行在建築之間的黑脈金斑蝶｜張辰亮

此外，集約化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也是另一大威脅。大量殺蟲劑和除草劑的使用，減少了黑脈金斑蝶賴以生存的寄主——馬利筋屬植物的數量，蝴蝶也隨之減少。

還有研究表示，近些年，氣候變化成為(wei) 了遷飛型黑脈金斑蝶減少的重要因素：幹旱限製了馬利筋植物的生長並增加了災難性野火的頻率；極端溫度引發了蝴蝶的過早遷徙——在它們(men) 的食物馬利筋植物還沒來得及生長的時候；此外，隨著全球變暖，二氧化碳含量的增加可能使馬利筋屬植物產(chan) 生毒性較大的烯醇成分，這種成分是黑脈金斑蝶幼蟲所不能耐受的，惡劣的天氣已經殺死了數百萬(wan) 隻蝴蝶。

種植了馬利筋屬植物的“蝴蝶園”｜三蝶紀

因此，加強對棲息地的保護、減少使用農(nong) 藥和除草劑、在道路旁或小型“蝴蝶園”裏多種植馬利筋屬植物，都能為(wei) 延續這史詩一般的遷徙曆程，盡一份綿薄之力。

麵臨(lin) 滅絕風險

盡管生態學家一直在呼籲要要加強對黑脈金斑蝶的保護，但遷徙型的黑脈金斑蝶此次進入瀕危物種紅色名錄，還是給我們(men) 敲響了一記警鍾。

IUCN物種生存委員會(hui) 主席Jon Paul Rodríguez博士表示：“看到黑脈金斑蝶這一以遷徙聞名於(yu) 世並具文化意義(yi) 的蝴蝶麵臨(lin) 滅絕的風險，真是令人悲哀。評估物種的滅絕風險為(wei) 我們(men) 采取保護行動提供了基礎，我們(men) 要嚐試去保護這類物種，避免進一步的損失。”

遷徙型的黑脈金斑蝶在鬆樹上休息｜C. Formanski / Wikimedia Commons

最新的IUCN紅色名錄包括147517個(ge) 物種，其中41459個(ge) 物種正麵臨(lin) 滅絕風險，902個(ge) 物種已經滅絕，包括我們(men) 特有的白鱘，還有82個(ge) 物種被宣布野外滅絕。

IUCN 總幹事布魯諾·奧伯勒（Bruno Oberle）在一份聲明中說：“今天的紅色名錄更新凸顯了自然奇觀的脆弱性，比如遷徙數千公裏的黑脈金斑蝶的獨特景觀也麵臨(lin) 威脅。為(wei) 了保護豐(feng) 富多樣的自然，我們(men) 需要有效、公平管理的保護區，同時果斷采取行動應對氣候變化和恢複生態係統。”

作者：三蝶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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