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大學“土醫生”在現場指導農(nong) 戶。揚州大學供圖

■本報見習(xi) 記者 田瑞穎

“真是太感謝你們(men) 了！今年的西瓜畝(mu) 產(chan) 增收300斤，一畝(mu) 瓜田多賺了1500元！”在江蘇省揚州市廣陵區沙頭西瓜節開幕式上，農(nong) 戶聶德梅拉著科研人員的手感激地說。就在不久前，看著自家地裏一片片蔫耷耷的瓜苗，聶德梅著急得隻想哭。

揚州市沙頭鎮是遠近聞名的“西瓜之鄉(xiang) ”，由於(yu) 農(nong) 民吃不透新技術，在農(nong) 業(ye) 升級過程中吃了不少“大虧(kui) ”。隨著揚州大學土壤健康研究所師生組成的“土醫生”團隊的到來，聶德梅這樣的瓜農(nong) 遇到的實際種植問題先後得到解決(jue) 。

農(nong) 戶吃不透新技術

記者獲悉，沙頭鎮年均種植各類西瓜品種2000餘(yu) 畝(mu) 。近年來，隨著現代農(nong) 業(ye) 技術的推廣與(yu) 普及，智能大棚、多膜覆蓋、測土配方等新技術正被逐漸引入到西瓜種植中。

這些新技術真能提高農(nong) 業(ye) 產(chan) 出、增加農(nong) 民收入嗎？事實並未如此，沙頭鎮的瓜農(nong) 沒少吃新技術的“虧(kui) ”。

聶德梅是沙頭鎮的西瓜種植“新秀”。3年前，她開始種植大棚西瓜，並為(wei) 瓜農(nong) 提供瓜苗。受益於(yu) 新技術引用和高效管理，她的瓜田連續豐(feng) 收，瓜苗質量也受到瓜農(nong) 們(men) 的青睞。從(cong) 今年2月開始，形勢卻急轉直下，栽下去的瓜秧陸續出現枯黃現象。

起初，聶德梅認為(wei) 是秧苗問題，她趕緊讓瓜農(nong) 們(men) 補栽了一批，但兩(liang) 批不同的瓜苗，卻出現了完全相同的症狀。意識到不是秧苗問題後，她又谘詢了幾個(ge) 當地農(nong) 技人員，得到的答案有鹽害、病蟲害、土壤酸化等，可謂眾(zhong) 說紛紜。“眼看著瓜苗一天不如一天，這可咋辦啊！”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時，聶德梅突然想起在鎮上辦過培訓班的揚州大學“土醫生”，自己還加入了他們(men) 的微信群，於(yu) 是她在群裏發出“求救”信息。

看到信息後，揚州大學“土醫生”們(men) 立刻帶上速測設備趕赴現場。經過采樣化驗，“土醫生”們(men) 的診斷是，大棚土壤出現“營養(yang) 過剩”，引發“次生鹽漬化和酸化”現象。“土醫生”們(men) 在現場發現，大棚土壤結構性差、地下水淺、排水不暢，造成土壤氧氣供應嚴(yan) 重不足，還原性物質大量積累，這些也是引起西瓜生長停滯甚至死亡的重要原因，需要盡快開溝排水、通氣、降漬、降鹽。

為(wei) 什麽(me) 會(hui) 出現這樣的現象？揚州大學“土醫生”們(men) 的分析結論是，農(nong) 戶還沒有熟練掌握智能大棚、多膜覆蓋、測土配方等新技術。

“現代農(nong) 業(ye) 技術特點是跨學科、集成化、體(ti) 係化，技術的消化吸收與(yu) 實際的規模生產(chan) 之間存在著一定的實施壁壘。農(nong) 民吃不透新技術，就會(hui) ‘吃大虧(kui) ’。”揚州大學環境科學與(yu) 工程學院副院長、江蘇省現代農(nong) 業(ye) （西甜瓜）產(chan) 業(ye) 技術體(ti) 係土壤改良創新團隊崗位專(zhuan) 家趙海濤告訴《中國科學報》。

“傳(chuan) 統經驗裏，肥料越多地越肥，但在現代種植體(ti) 係中，這種經驗式的種植恰恰會(hui) 帶來完全相反的效果。”趙海濤解釋道，“雖然大棚種植逐漸成為(wei) 農(nong) 業(ye) 增收增效的重要渠道，但大棚土壤缺少雨水淋洗，養(yang) 分經常隨蒸發水移到表層。施用過多的肥料，如果不能全部被植物吸收利用，就會(hui) 在土壤中迅速積累，導致鹽分在土壤表層積累和土壤酸化，使農(nong) 產(chan) 品大麵積減產(chan) 、品質惡化。

“硬保障”和“軟實力”

揚州大學土壤健康研究所所長錢曉晴告訴《中國科學報》：“瓜田‘營養(yang) 過剩’隻是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經營與(yu) 現代種植技術之間脫節的一個(ge) 縮影，農(nong) 業(ye) 現代化不僅(jin) 要有資源和技術的‘硬保障’，還要提供科學理念和技術認知的‘軟實力’。”

他認為(wei) ，應盡快建立一種專(zhuan) 業(ye) 化的農(nong) 業(ye) 科技服務長效機製，高校和科研院所要主動發揮技術支持和智力支援作用，真正打通農(nong) 業(ye) 振興(xing) 的“最後一公裏”。

2018年起，揚州大學依托江蘇省現代農(nong) 業(ye) （西甜瓜）產(chan) 業(ye) 技術體(ti) 係土壤改良創新團隊，成立了土壤健康研究所和“土壤醫院”等一批新型農(nong) 業(ye) 技術轉化和服務機構，推動土壤檢測、技術應用和人才培訓等科技幫扶項目下沉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一線。

然而，高校“土醫生”下鄉(xiang) 不易，融入鄉(xiang) 村更不容易。2019年12月，受揚州市蔬菜協會(hui) 的邀請，揚州大學的“土醫生”給農(nong) 戶們(men) 作了一場“設施土壤劣質化及其控製技術”的專(zhuan) 題報告，參加培訓的農(nong) 民有60多人，聶德梅就是其中一員。

培訓開始後，不少農(nong) 戶邊看手機邊聊天，對土壤話題並不感興(xing) 趣。當“土醫生”給出一組揚州市設施土壤嚴(yan) 重退化後作物顆粒無收的照片後，現場瞬間發生轉變。大家不約而同地驚歎道：“這跟我們(men) 自己地裏的情況一模一樣啊！”

接下來的兩(liang) 個(ge) 小時培訓，農(nong) 戶們(men) 聽得津津有味，原本半個(ge) 小時的交流時間也延長至兩(liang) 個(ge) 小時 。應農(nong) 戶的要求，“土醫生”在現場建立了 “揚州蔬菜產(chan) 業(ye) 培訓”微信群，這也成為(wei) 與(yu) 農(nong) 戶最近的線上“土壤醫院”。

“一些農(nong) 戶和生產(chan) 經營者尚未認識到土壤健康對農(nong) 產(chan) 品安全生產(chan) 的重要性，對采樣先進的農(nong) 業(ye) 科學技術、優(you) 良的農(nong) 資產(chan) 品心存疑慮，缺乏接受新技術、新產(chan) 品的主動性與(yu) 積極性，致使許多技術措施落實不及時、不到位，影響使用效果。”趙海濤說。

為(wei) 此，揚州大學“土醫生”團隊設計了三種農(nong) 業(ye) 服務模式，全麵服務農(nong) 業(ye) 升級。比如，通過線上與(yu) 線下聯係，“土醫生”直接為(wei) 農(nong) 民或種植戶提供土壤障礙診斷與(yu) 土壤治理谘詢服務，包括障礙土壤樣品采集、製備、測定與(yu) 數據分析，指導農(nong) 民或種植戶開展土壤修複、土壤改良、測土配方施肥等。

趙海濤介紹道：“我們(men) 參與(yu) 了地方農(nong) 業(ye) 技術推廣部門有關(guan) 土壤改良、地力提升、測土配方施肥等方麵的試驗、示範采購項目投標，發揮高校人力智力資源、檢測設施設備資源優(you) 勢，為(wei) 地方政府大規模開展農(nong) 業(ye) 技術推廣、研製新型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資料及專(zhuan) 用肥料等提供技術支撐。”

另外，“土醫生”團隊還接受農(nong) 戶或生產(chan) 經營主體(ti) 的委托，對障礙土壤進行快速診斷，推薦土壤精準管理技術，開展跟蹤谘詢服務。“這將是土壤健康研究所未來需要重點拓展的服務形式。”趙海濤表示。

智力幫扶實現雙贏

“我們(men) 的服務更多是一種公益幫扶，土壤采樣與(yu) 測定分析從(cong) 未向小型農(nong) 戶收費。”趙海濤告訴《中國科學報》。

在他看來，這種公益性一方麵體(ti) 現在發揮專(zhuan) 業(ye) 優(you) 勢，幫助農(nong) 民解決(jue) 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中遇到的實際問題，另一方麵不斷豐(feng) 富團隊的案例庫，完善技術儲(chu) 備和人才培養(yang) 。“這是一種雙贏，智力幫扶的意義(yi) 大於(yu) 實際的營收意義(yi) 。”

趙海濤介紹，目前團隊的主要收益來自地方農(nong) 業(ye) 技術推廣部門有關(guan) 土壤修複與(yu) 改良、作物精準施肥、田間試驗等農(nong) 業(ye) 技術推廣方麵的招標項目。“這種項目資金實際上也非常有限，難以滿足日益增多的土壤障礙問題診斷需求。”趙海濤坦言。

為(wei) 此，揚州大學“土醫生”團隊又開始探索與(yu) 地方企業(ye) 合作的新模式，開展土壤健康管理與(yu) 農(nong) 產(chan) 品安全技術推薦服務。

不久前，揚州大學“土醫生”團隊攜新近研發的設施土壤次生鹽漬化生態改良技術與(yu) 產(chan) 品與(yu) 江蘇沃綠寶生物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展開合作，推出了“優(you) 土1號”係列全元配方肥料，並投入實際的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

趙海濤透露：“通過與(yu) 企業(ye) 的合作，我們(men) 正在培養(yang) 市場開拓人員，為(wei) 個(ge) 性化土壤診斷與(yu) 培肥改良提供相關(guan) 服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