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科普:老北京什麽時候興起鬥蛐蛐的?
來源:北京晚報
發布時間:2019-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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蛐蛐,學名叫蟋蟀,又名促織。昆蟲綱,直翅目,蟋蟀科,善鳴,好鬥。因為(wei) 一聽到蛐蛐叫喚就知道是入秋了,天氣將逐漸變涼,提醒人們(men) :該準備過冬禦寒的衣服了,故有“促織鳴、懶婦驚”之說。不知是誰先發現的,雄性蛐蛐爭(zheng) 鬥起來挺好玩兒(er) 的,於(yu) 是就把它們(men) 逮回來,令其爭(zheng) 鬥、觀其勝負,以博一樂(le) 。白露、秋分、寒露,正是玩蛐蛐的時節。“勇戰三秋”,就指的是這三個(ge) 節氣。

 

鬥蛐蛐之戲,始於(yu) 唐朝天寶年間。《天寶遺事》中記載,“宮中以金籠養(yang) 促織,置之枕函畔,以聽其聲。”南宋權相賈似道,“少時遊博無行”,掌權後尤喜促織之戲,經常與(yu) 妻妾在半閑堂鬥蛐蛐取樂(le) 。他還寫(xie) 過一部專(zhuan) 著:《促織經》。

 

“玩家兒(er) ”不是一般人

 

天津鬥蛐蛐,大概是從(cong) 北京“傳(chuan) 染”過去的。北京什麽(me) 時候開始有人玩鬥蛐蛐的呢?明朝。據《聊齋誌異·促織》中說,明朝宣德皇帝愛鬥蛐蛐,致使一條蛐蛐價(jia) 至數十金。宣德皇帝是位“太平天子”,在位時國家安定,有這種閑情逸致十分可能。《戒庵老人漫筆》中記載:“宣德時蘇州造促織盆,出陸墓、鄒莫二家。曾見雕鏤人物,妝采極工巧。又有大秀、小秀所造者,尤妙,鄒家二女名也。久藏蘇州庫中,正德時發出變易,家君親(qin) 見。”最後四字的意思是:“我父親(qin) 親(qin) 眼見過。”

 

上有所好,下必甚之。萬(wan) 曆年間人蔣一葵著的《長安客話·鬥促織》中說:“京師人至七八月,家家皆養(yang) 促織。”作者說,我到郊外,看見大人小孩聚集在草叢(cong) 裏,側(ce) 著耳朵,聚精會(hui) 神地好像在尋找丟(diu) 失的東(dong) 西。無論是茅廁還是爛牆,一旦聽到促織叫聲,立刻像貓見老鼠那樣急促地撲上去!大街小巷,到處是盛著促織的瓦盆泥罐,不論男女老少,都以鬥蛐蛐為(wei) 樂(le) 。明朝人劉侗、於(yu) 奕正編著的《帝京景物略·胡家村》中也說:永定門外五裏的胡家村“荒寺數出,墳兆萬(wan) 接,所產(chan) 促織,矜鳴善鬥,殊勝他產(chan) ”。每到秋天,遊閑人便來此地“缺牆頹屋處、磚瓦土石堆壘處”捉蛐蛐,“側(ce) 聽徐行,若有遺亡”——慢慢走、側(ce) 耳聽,好像尋找遺失的東(dong) 西;聽到蛐蛐叫聲後,循聲找到蛐蛐巢穴,“乃掭以尖草,不出,灌以筒水,躍出矣,視其躍狀而佳,逐且捕得”——捕捉蛐蛐的方法已經很成熟了。後麵關(guan) 於(yu) 蛐蛐優(you) 劣判定、鬥蛐蛐方法與(yu) 規則的記載,跟清朝以後的實際幾乎完全一樣。

 

到了清朝,北京玩蛐蛐的就更多了。官宦世家、八旗子弟,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多餘(yu) 的精力和錢財要有地方去消耗,玩蛐蛐於(yu) 是成為(wei) 一種選擇。

 

玩蛐蛐之人號稱“玩家兒(er) ”。據崇彝《道鹹以來朝野雜記》中說,清代北京內(nei) 城玩蛐蛐的,“應以後馬家廠(今舊鼓樓大街後馬廠)楊氏為(wei) 首,且曆數十年不衰。若睿王魁斌、繼侍郎祿,亦樂(le) 此不疲。……北城小鬥家頗不乏人,記不勝記。外城楊蔭北京卿尤好之。伶人譚鑫培,每秋來必蓄多種,以與(yu) 諸士大夫為(wei) 戲,且為(wei) 聯絡計也。”從(cong) 這段話中可以得到證明:喜歡玩蛐蛐稱得上“玩家兒(er) ”的,大都是上層人物,不是王爺,就是大官,再不就是銀行家、京劇名角兒(er) 。

 

不說“逮蛐蛐”,要說“掏”

 

蛐蛐是野生的。要想玩蛐蛐,先得把它逮到手——不說“逮”,說“掏”。

 

過去掏蛐蛐,要到北京遠郊區。據金受申先生在《老北京的生活》裏說,過去北京專(zhuan) 有人從(cong) 事逮蛐蛐、賣蛐蛐的,立秋之前到各玩家去借盤纏,然後帶上幹糧和專(zhuan) 用工具,到北京西山、北山去掏蛐蛐,一走就是十來天。

 

掏蛐蛐的專(zhuan) 用工具是:一把鐵釺子,能用來挖土、撬石、探穴;一個(ge) 裝蛐蛐用的柳罐鬥;一個(ge) 鐵絲(si) 或是銅絲(si) 編的蛐蛐罩子,還有一個(ge) 竹棍頂端綁著老鼠須子的蛐蛐探子。除此之外,還要預備上水壺。可以想見,要想掏到好蛐蛐,就得往荒山野嶺高坡深溝裏、潮熱如蒸籠的莊稼地裏鑽,風餐露宿、日曬雨淋、蚊蟲叮咬,不是件舒服事,也不是件容易事。聽說不管到什麽(me) 地方去掏,出去一天,最多也就能收獲一二十條,其中合格的也就十之二三。

 

北京過去出產(chan) 蛐蛐的地方很多。西山福壽嶺、壽安山,黑龍潭南北二三十裏以內(nei) ,北山的綿山以東(dong) 七十二個(ge) 山頭,蘇家坨、南口關(guan) 溝、昌平十三陵一帶,都產(chan) 好蛐蛐。

 

掏回蛐蛐來後,先把上等的蛐蛐送到借他盤纏的玩家兒(er) ,玩家兒(er) 挑剩下的,再拿到廟會(hui) 上去賣。

 

北京賣蛐蛐的地方,除了白塔寺、隆福寺、護國寺、土地廟等幾個(ge) 廟會(hui) 集市外,北新橋、東(dong) 四牌樓、西四牌樓、天橋、東(dong) 華門、鼓樓灣、琉璃廠、果子市等地,有常設的賣蛐蛐攤兒(er) 。次一等的玩家兒(er) 要到廟會(hui) 上去“拿”蛐蛐——當然不是白拿,得給錢。後來沒廟會(hui) 了,也沒人從(cong) 事專(zhuan) 門逮蛐蛐賣錢的營生了,玩家兒(er) 們(men) 也有自己到郊區去掏的。再到後來北京附近沒蛐蛐可拿了,就隻好去外地了。近幾年的蛐蛐講究是河北易縣的,號稱“小易州”。山東(dong) 樂(le) 陵的也不錯,最好的數兗(yan) 州地區寧陽的蛐蛐。

 

真正的玩家兒(er) 拿蛐蛐,沒有拿一條兩(liang) 條的;一拿就是一筐。一筐裏裝十把,一把十四罐,每罐裏裝一條。這得多少錢呢?一條好蛐蛐能賣兩(liang) 塊銀元——相當於(yu) 一袋洋麵的價(jia) 錢,一筐裏一百四十條,您說得多少錢吧。所以說,那個(ge) 年代,蛐蛐不是一般人買(mai) 得起、玩得起的。

 

一百大洋一個(ge) 蟋蟀罐

 

這一百四十條蛐蛐不是全部養(yang) 起來,還要挑選一番,把那些“頭圓牙大腿須長、頸粗毛糙勢要強”的留下,其餘(yu) 的就處理掉了。

 

養(yang) 蛐蛐,得有專(zhuan) 用器皿。首先是蛐蛐罐兒(er) 。蛐蛐罐兒(er) 有瓷的,也有陶的,最好的是用澄漿泥燒製的:高15厘米左右,直徑13厘米左右,厚近2厘米。大、深、厚。現在很少有人燒製了。一些玩家兒(er) 手裏還有不少澄漿泥的蛐蛐罐,大都是半個(ge) 世紀以上的老古董了。清康熙年間有個(ge) 製作蟋蟀罐的名手名叫趙子玉。他燒製的蟋蟀罐存世不多,民國時期一個(ge) 就能賣到一百大洋,放到今天,如果不是仿製品,能賣到幾萬(wan) 元人民幣。

 

新燒製的罐兒(er) 不是拿來就用,而是得先打底兒(er) :用黃土、黑土、白灰按一定比例混合加少量的水,將其墊在蛐蛐罐裏、砸實。沒有白灰粘不住;白灰不是有堿性麽(me) ,等三合土幹了還要放在水裏泡,把堿性泡出去才能用。

 

光有個(ge) 空罐兒(er) 還不行,還得有兩(liang) 樣東(dong) 西:水槽兒(er) 和過籠兒(er) 。

 

先說水槽兒(er) :細瓷的,有半圓形、扇麵形數種,長約3厘米,寬一個(ge) 多厘米,高0.7厘米,槽內(nei) 深0.3厘米。這東(dong) 西做得精致、小巧,掛著釉兒(er) ,描著花兒(er) ,金魚、水草、蛐蛐什麽(me) 的,有的還寫(xie) 著字:勇戰三秋。這大概是瓷器中體(ti) 積最小、製作最為(wei) 精致的了。它的用處不用說是喂蛐蛐水喝的。聽說這麽(me) 一個(ge) 水槽兒(er) ,時下價(jia) 值數百元!

 

再說過籠兒(er) :澄漿泥燒的,細膩之極,扇麵形,高約半寸,下麵有底,上麵有蓋。過籠兒(er) 兩(liang) 端有洞門,裏麵的空間可以容納兩(liang) 條蛐蛐。過籠兒(er) 有什麽(me) 用呢?一是蛐蛐喜歡在暗處呆著,過籠兒(er) 就是蛐蛐的窩;二是養(yang) 蛐蛐不能光養(yang) 雄的(二尾兒(er) ),還得有雌的(三尾兒(er) )配對兒(er) ,否則它是不會(hui) 和同性鬥的。過籠兒(er) ,就是供蛐蛐過鈴(交配)的洞房。

 

養(yang) 蛐蛐的學問多了去了。過去有錢的玩家兒(er) ,一到秋天專(zhuan) 門雇把式給他伺候蛐蛐。

 

鬥蛐蛐先稱體(ti) 重

 

真正的玩家兒(er) 鬥蛐蛐是很正規的。事先要備好“戰場”;要下請帖。得到邀請的玩家兒(er) 帶著蛐蛐赴約,不能帶一兩(liang) 條,少則三五條,多則七八條;還要帶上一兩(liang) 個(ge) 人專(zhuan) 門照看自家的蛐蛐。

 

正式比賽有專(zhuan) 門的“鬥盆”作為(wei) 戰場,有專(zhuan) 人擔任裁判,還有專(zhuan) 人負責核準參賽蛐蛐的體(ti) 重——如今有天平了,過去用“秤兒(er) ”,比老中藥鋪裏稱中藥的戥子還小,象牙的秤杆比筷子還細,固定在一個(ge) 一尺左右見方的紅木框子裏。它能把蛐蛐的體(ti) 重精確到一兩(liang) 的萬(wan) 分之幾。稱體(ti) 重,目的是為(wei) 了公平競爭(zheng) ,體(ti) 重相差一毫都不鬥。因為(wei) 一條好蛐蛐隻要戰敗一次,便從(cong) 此沒了鬥誌。如果讓它和重於(yu) 自己的對手比賽,贏了也要自身受損,要是輸了就更“冤”了。

 

比賽開始以後,賽場上鴉雀無聲,耳聽裁判,眼觀鬥盆,心係各自的蛐蛐。蛐蛐的主人屏住呼吸、心弦緊繃,手心都能攥出汗來。蛐蛐之間的爭(zheng) 鬥更是激烈。蛐蛐和人一樣,每條蛐蛐都有自己的個(ge) 性。爭(zheng) 鬥起來,有的勇猛,有的狡猾,你來我往,有進有退。兩(liang) 蟲糾纏撕咬在一起時,猶如摔跤場上的兩(liang) 名摔跤手。正因為(wei) 如此,鬥蛐蛐才具有高度的觀賞性和刺激性。鬥勝了的蛐蛐會(hui) 昂然自得地高唱凱歌,令其主人心花怒放;鬥敗了的蛐蛐往往會(hui) 退出戰場、落荒而逃。

 

蛐蛐相鬥,必有勝負,因而可以賭輸贏,以此為(wei) 博彩。書(shu) 畫文人可以賭香煙、點心、水果,財大氣粗的高官大賈,一注可以幾十塊銀元、上百銀元。在一旁觀戰的,也可“隨彩”押注。舊時,還有為(wei) 鬥蛐蛐配備專(zhuan) 人監局、給蛐蛐過體(ti) 重、裁判、記賬,開局設場以抽頭獲利的。聽說天津鬥蛐蛐賭注比北京大,一般的五十、一百,多者三五百元——這些都是過去的情景了。

聽說,打賞我的人最後都找到了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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