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科普:令蘇軾走上貶謫之路的烏台詩案是怎麽回事?究竟是誰救了蘇軾?
來源:講曆史
發布時間:2020-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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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wu) 台詩案發生於(yu) 元豐(feng) 二年,禦史何正臣上表彈劾蘇軾,奏蘇軾移知湖州到任後謝恩的上表中,用語暗藏譏刺朝政,禦史李定也曾指出蘇軾四大可廢之罪。當時的神宗皇帝很生氣,決(jue) 定殺雞儆猴,並讓禦史台徹查此事。烏(wu) 台詩案對於(yu) 蘇軾的仕途人生而言是一個(ge) 低潮,它也直接影響了蘇軾此後的人生走向和文學成就。
 


 

北宋元豐(feng) 二年三月的一天,剛從(cong) 徐州調任湖州沒多久的蘇軾,和往常一樣,處理完當日公務下班回家。仕途的鬱鬱不得誌,似乎並不會(hui) 對蘇大文豪造成太大困擾。在地方任職期間,蘇軾一向很會(hui) 玩,活得足夠灑脫。隻要心裏想得開、看得開,昨天、今天和明天,都是愉快的一天。然而,三月的這天,注定不同尋常。
 

蘇軾官服還沒解下,忽聽府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來人進門後,隻見神色緊張,麵容甚為(wei) 疲憊,似乎連夜趕了很長的路。“蘇大人,禍事!”來人根本沒時間解釋太多,隨即拿出蘇軾胞弟、遠在南京的蘇轍寫(xie) 的親(qin) 筆信。蘇軾趕忙接過信件,拆開一看,頓時有些恍惚。隻見信上赫然寫(xie) 道:兄被小人汙蔑,朝廷已派欽差趕赴湖州捉拿兄長,兄暫放寬心,且看事態發展。

 

蘇軾不清楚,其實在接到蘇轍的告急信之前,朝廷上早已為此事鬧得不可開交。事情的導火線,實在很不起眼,一篇《湖州謝上表》,作者蘇軾。蘇軾自徐州調任湖州前夕,例行公事寫了篇《湖州謝上表》,這隻是規定動作,朝廷讓你調任,證明組織信任你,你自然得上表謝恩。

 

蘇軾很謙虛,整篇文章除了闡述自己毫無政績,忝列門牆外,就是大段大段感念皇恩浩蕩,如沐春風。如果僅(jin) 是這樣,那肯定過關(guan) 。不知蘇軾是無心還是有意,他在文章的最後不經意吐槽了一句:陛下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yang) 小民。意思就是,陛下知道我愚昧不堪,不合時宜,難以和變法派共事,又考察我年老不愛生事,在地方管理普通百姓勉強及格。
 

這句話本身沒毛病,隻不過看的人覺得有毛病,摳了摳字眼,就琢磨出味道來了。你說你不愛生事,那就是我們(men) 這些變法派愛生事嘍!我們(men) 力主改革叫愛生事,那聖上全力支持變法,不就是說聖上無事生非唄!這是做臣子的該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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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禦史裏行何正臣最先跳出來,以上的解釋權也歸其所有。何正臣造好討伐蘇軾的聲勢,緊接著,古代全能科學家、《夢溪筆談》的作者沈括跑來發聲:蘇軾許多詩詞都是泄憤之作,意在譏諷朝政。原來,早在熙寧六年,沈括受命巡察兩(liang) 浙農(nong) 田水利,當時蘇軾任杭州通判。沈括來到杭州,與(yu) 蘇軾暢敘舊情,順便搞了蘇軾近期很多新作,帶回了開封。
 

回京後,沈括認真研究蘇軾的作品,並用附箋的形式,把自己認為(wei) 有誹謗朝廷嫌疑的詩句做了詳細的注解。《湖州謝上表》被爆出猛料後,沈括分分鍾掏出小本本,把這些做過注解的詩詞送給監察禦史裏行舒亶。舒亶是個(ge) 堅定的倒蘇派,他花了將近四個(ge) 月的時間,潛心鑽研,最終篩選出誹謗朝廷嫌疑最大的幾首,公之於(yu) 眾(zhong) 。
 

比如,《山村五絕》中“贏得兒(er) 童語音好,一年強半在城中”明顯是在諷刺青苗法;“讀書(shu) 萬(wan) 卷不讀律,致君堯舜知無術”是在譏諷新法改革科舉(ju) 製度;“東(dong) 海若知明主意,應教斥鹵變桑田”是公開和朝廷大力推廣的農(nong) 田水利法唱反調。其中,最有分量的一句“恨到九泉無曲處,世間唯有蟄龍知”,好家夥(huo) ,你是有多恨當今聖上,非要到九泉之下去尋找真龍,當今聖上可沒死呢!
 

汙點詩詞爆出來後,國子博士李宜之、禦史中丞李定聯名上奏,在神宗麵前曆數蘇軾四大罪狀:身無學術卻濫竽充數,急於(yu) 提拔而依附權貴,聖上待其寬容卻拒不領情,以詩誹謗朝廷大政實屬叛逆。是叛逆!殺了也不為(wei) 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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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知州府中,一向淡定的蘇軾變得有些慌亂(luan) ,收到蘇轍的信件後,他立即告病請假,由湖州通判祖無頗暫且署理州事。沒過幾日,朝廷欽差皇甫遵抵達湖州知州府衙。大難臨(lin) 頭,蘇軾手足無措,主要是搞不清到底犯了什麽(me) 罪、罪有多嚴(yan) 重,心裏沒底就很慌,竟然慌到不敢麵見欽差。通判祖無頗勸道:事已至此,無可奈何,需出見之。

 

蘇軾一聽,就準備出去。祖無頗連忙提示:大人,官服官服!蘇軾擺了擺手:有罪在身,不可穿朝服。祖無頗又說:未知罪名,仍當以朝服相見。於(yu) 是,蘇軾穿上官服官靴,出門麵見欽差。蘇軾見皇甫遵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隻得認罪說:蘇軾近來疏於(yu) 口舌筆墨,著惱朝廷甚多,今日必是賜死。死固不敢辭,乞歸與(yu) 家人訣別。
 

皇甫遵一聽蘇軾這話,趕忙回道:老兄,淡定淡定,不至於(yu) 此,你想得太嚴(yan) 重了。皇甫遵隨即讓隨從(cong) 宣讀聖旨,原來聖旨隻不過是蘇軾“詩文訕謗朝廷,傳(chuan) 喚進京”而已。劃重點,蘇軾必須立即啟程,不得有誤。為(wei) 何這麽(me) 急!看來罪過還是很重。途經揚州江麵和太湖時,蘇軾兩(liang) 次頭腦發熱,想跳水自殺,可反過來一想,自己這一頭霧水地死了,萬(wan) 一牽涉到弟弟蘇轍還有眾(zhong) 多好友,實在有些不義(yi) 氣。

 

在接到蘇轍的書(shu) 信後,蘇軾已經提前燒了許多與(yu) 友人的書(shu) 信和手稿,想必朝廷再派人搜查詩作、書(shu) 信和公文時,估計翻不出什麽(me) 花樣了。蘇軾不禁長出了一口氣,幸虧(kui) 早點銷毀了證據,若是再找到更多所謂誹謗朝廷的“證據”,那可真就罪孽深遠了。其實,蘇軾的罪過已讓宋神宗格外生氣。到京後,蘇軾隨即被關(guan) 押到禦史台。由於(yu) 禦史台園中種了許多柏樹,時常引來成百上千的烏(wu) 鴉在這裏棲息。時間一長,禦史台就被稱為(wei) “烏(wu) 台”,蘇軾犯事也就被稱為(wei) “烏(wu) 台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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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an) 押期間,蘇軾無奈認罪,供出某些詩作中,確有誹謗新政的意味。為(wei) 什麽(me) 叫“無奈”?這是一個(ge) 心機深不深的問題。蘇大文豪填詞在行,耍心眼可差得遠,禦史台這幫屬狐狸的東(dong) 問西問,從(cong) 天氣好不好問到吃了嗎,從(cong) 吃了嗎問到地方百姓生存狀況,從(cong) 生存狀況問到對青苗法的評價(jia) ,很快就把蘇軾套進去了。
 

誹謗新政,就是公開和朝廷叫板,這樣的罪過並不輕。這一點,蘇軾心裏很清楚,在禦史台的關(guan) 押地,他有些看不到希望,更不奢望有人搭救。當然,沒人搭救是不可能的。隻不過真正在“烏(wu) 台詩案”中對挽救蘇軾起到關(guan) 鍵作用的,竟然是蘇軾的兩(liang) 大政敵,變法派前後兩(liang) 大領袖——王安石、章惇。“烏(wu) 台詩案”初起時,王安石已罷相,閑居金陵。當他聽聞此事後,頗感驚異,雖然蘇軾屬於(yu) 保守派,可王安石並未因政見不同袖手旁觀。

很快,王安石就給神宗寫(xie) 了一封信,信中最為(wei) 關(guan) 鍵處,是這樣一句話:安有盛世而殺才士乎?這是一句能頂一萬(wan) 句的話。他沒有從(cong) 搭救蘇軾的角度說事,而是站在神宗的角度去評價(jia) 問題。這是盛世,您是聖君,您可不能做殺才士這種事情啊!對您的名聲不好。
 

這句話,基本點醒了神宗,才士是不能殺的,而且曹太後臨(lin) 終前還曾特意囑咐神宗:“仁宗皇帝在世時,常以科舉(ju) 納入蘇軾、蘇轍兩(liang) 兄弟頗感欣慰,以為(wei) ‘吾為(wei) 子孫得兩(liang) 宰相’,聽說蘇軾因幾首詩作吃了官司,估計是被仇家惡意中傷(shang) 所致,你可不能因為(wei) 幾句詩文就對他過於(yu) 苛刻。”至此,蘇軾基本性命無憂,何時能放出來?就要看與(yu) 蘇軾一生相愛相殺的好友、政敵、對手章惇的出手援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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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和章惇早年關(guan) 係很鐵,兩(liang) 人本有同年之誼,入仕後又同在陝西為(wei) 官,經常結伴遊山玩水,既是驢友,又是知己。此後,熙寧變法逐步在全國範圍內(nei) 展開,章惇堅定地跟在變法領袖王安石鞍前馬後,蘇軾則始終堅持變法不利於(yu) 國家。曾經的摯友選擇站在不同的立場,友誼的小船自然說翻就翻。不過,蘇軾吃了官司,章惇同樣不會(hui) 袖手旁觀。
 

參知政事王珪嫉妒蘇軾的才華,想趁機要了蘇軾的命。他時不時就上綱上線,對神宗吐槽:“陛下飛龍在天,蘇軾豈能不知,他尋找地下之蟄龍,肯定有不臣之心。”章惇這時就很不爽,他站出來駁斥王珪:“龍又不是皇帝的專(zhuan) 屬,人臣也能稱龍。人家諸葛亮還叫臥龍呢,也沒見急眼呀!”神宗表示讚同:“詩人的詞作而已,不要這麽(me) 深究。”
 

王珪誣陷的嚐試基本告吹,退朝後,章惇跟在王珪身後繼續理論:“你是不是想把蘇軾全家都整死啊!內(nei) 心為(wei) 何如此歹毒!”章惇素來以暴脾氣著稱,又是個(ge) 不要命的主,惹惱了他指不定會(hui) 被暴打一頓,王珪心虛,趕緊打馬虎眼:“章兄誤會(hui) 了誤會(hui) 了,這些都是舒亶此前說的,我隻是按照他的意思複述一遍而已哈。”
 

章惇見王珪推卸責任,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怒道:“舒亶的口水你也吃,要是舒亶拉了泡屎,讓你吃你吃嗎!我都替你丟(diu) 人!”此時,的弟弟王安禮也替蘇軾說話,他給神宗上奏:自古大度之主,不以言語罪人,把敢說話的文人抓起來,就不怕後世罵你不能容才嗎?最終,神宗下令對蘇軾從(cong) 輕發落,免去死罪,貶謫為(wei) 黃州團練副使,不準擅離黃州,並無權簽署公文。元豐(feng) 二年十十九日,聖諭下發,蘇軾離京,轟動一時的“烏(wu) 台詩案”就此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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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烏(wu) 台詩案”中,真正救了蘇軾的並非特指個(ge) 人,而是天地的正氣和文人的胸懷。否則,蘇軾必死無疑。誰也想不到,在案中真正發揮關(guan) 鍵作用的,是兩(liang) 個(ge) 與(yu) 蘇軾政見不和、理想不同的變法派。這是北宋文人應有的風骨,我可以在得勢時打壓你,失勢時吐槽你,卻絕不會(hui) 無中生有、置你於(yu) 死地。這股浩然正氣和文人坦蕩的胸懷,才更值得後世借鑒與(yu) 銘記。

聽說,打賞我的人最後都找到了真愛。
做科普,我們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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