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叔勇文/圖
春節期間,武漢一直都是豔陽高照,讓我們(men) 有了充足的欣賞春光的好心情。小洪山園區裏的梅花前段時間一直開得不錯,現在已經是接近盛花期的末期了,瑞香則是剛剛盛開。這裏的物候和江南二十四番花信風中的大寒也接上了趟,大寒節氣的三候是瑞香、蘭(lan) 花和山礬,院子裏麵的兩(liang) 株山礬現在也開得不錯。
院子裏麵的這兩(liang) 株山礬沒有種植在路邊,是什麽(me) 時候開始打花苞的,一直沒太注意,幾乎是不經意間,一樹繁白如雪的山礬花便已經綻放了。細碎的小白花集結成穗狀,遠遠倒是也可以看見個(ge) 大概,它那細致的黃色的花蕊卻是要專(zhuan) 門走近才能欣賞到,與(yu) 之相伴的,還有那撲鼻的香氣。
山礬的美好,在宋代詩人徐俯詠山礬的詞《南柯子·山礬》中可見一斑:“細蕊黃金嫩,繁花白雪香。共誰連璧向河陽。自是不須湯餅、試何郎。婀娜籠鬆髻,輕盈淡薄妝。莫令韓壽在伊傍。便逐遊蜂驚蝶、過東(dong) 牆。”二月的武漢,蝴蝶不太容易看到,前來訪花的遊蜂倒確實頗有幾隻。
徐俯是宋代著名詩人黃庭堅的外甥,黃庭堅是宋代“蘇門四學士” 之一,作有《山礬花二首》,從(cong) 序言來看,山礬一名當最先出自於(yu) 黃庭堅之筆下:“江湖南野中,有一小白花,木高數尺,春開極香,野人號為(wei) 鄭花。王荊公嚐欲求此花栽,欲作詩而漏其名,予請名山礬。野人采鄭花以染黃,不借礬而成色,故名山礬。”他的山礬詩稍顯平淡,個(ge) 人比較喜歡的是“高節亭邊竹已空,山礬獨自倚春風”一句,寫(xie) 出了山礬的風骨。黃庭堅與(yu) 徐俯甥舅二人都愛山礬,倒也是一段文壇佳話。
南宋的詩詞評論家葛立方在《韻語陽秋》中也提到了黃庭堅這一段故事,文中他還提到山礬的另外一個(ge) 別名“瑒花”:“江南野中有小白花,本高數尺,春開極香,土人呼為(wei) 瑒花。瑒,玉名,取其白也。”此外,他還否認了山礬便是唐朝玉蕊花的說法。
山礬的鑒定和識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清朝陳淏之《花鏡》中,則提到了山礬另外幾個(ge) 別名:芸香、七裏香。宋朝時,山礬也寫(xie) 作山礬,兩(liang) 者應該是可以通用,那時明礬也常常寫(xie) 作明礬。宋代詩人陶夢桂曾經寫(xie) 過一首《山礬》:“香遠花繁葉耐冬,人人道與(yu) 木犀同。一般賽得木犀過,能為(wei) 人間報歲豐(feng) 。”陶夢桂曾經在武昌、安陸等楚地做過官,也是一個(ge) 愛花的人,有詩為(wei) 證:“大別山頭訪早梅,梅邊邂逅笑顏開。”
在一首詠水仙的詩作《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支》中,黃庭堅寫(xie) 下了“含香體(ti) 素欲傾(qing) 城,山礬是弟梅是兄”的詩句,後來,人們(men) 便以梅花、水仙和山礬為(wei) “三香”。
元、明人尤其喜歡畫《三香圖》,明代劉基(劉伯溫)不僅(jin) 是明朝開國元勳,也是著名的文學家,曆史上與(yu) 宋濂、高啟並稱“明初詩文三大家”。在他的題畫詩《題三香圖》中,可以看到當時對“三香”的推崇:“梅是玉堂花,和羹有佳實。水仙如淑女,婉婉抱貞質。山礬直而勁,野處似隱逸。”
按照現代的植物學分類係統,山礬的分類地位也有些特殊。山礬科(symplocaceae)是被子植物門雙子葉植物綱下的1科,科下僅(jin) 山礬屬(Symplocos)1屬。我國有77種,如棱角山礬、四川山礬、台灣山礬、海桐山礬、滇南山礬、多花山礬、宿苞山礬和毛軸山礬等,本地常見的是白檀(S. paniculata),花期要比一般山礬更晚一些,通常在五月左右。園區的山礬,檢索分析應該是棱角山礬“S.tetragona”,是一種優(you) 良的中型庭園苗木,曾有留春樹、山桂花等別名。
《本草綱目》說:“山礬生江、淮、湖、蜀山野中,樹高大者高丈許。葉似梔子,光澤堅強,略有齒,淩冬不凋。三月開花,繁白如雪,六出黃蕊,甚芬香。結子大如椒,青黑色,熟則黃色,可食。其葉味澀,人取以染黃及收豆腐,或雜入茗中。”現在采用山礬入藥應該已經相對比較少見了。我有位朋友在紅安開了一個(ge) 草木染手工作坊,采用梔子、山礬、柘樹等植物作為(wei) 染料。山礬的別名“鄭花”,實際上應該是“柘花”,是說它可以像柘樹一樣作為(wei) 染料使用。據唐代李延壽《南史》考證,“荊俗訛柘為(wei) 鄭”,所以便有了“鄭花”的稱謂。
宋人王栐在《燕翼詒謀錄》中記載:“仁宗時,有染工自南方來,以山礬葉燒灰,染紫以為(wei) 黝,獻之宦者洎諸王,無不愛之,乃用為(wei) 朝袍。”顯然,以山礬等植物作為(wei) 染料,是可以登得大雅之堂的;山礬豆腐前些年也有實驗研究報道予以證實,未來對於(yu) 山礬的應用,還是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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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科學報》 (2021-03-04 第8版 博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