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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liang) 天我剛吃完飯，正在用卷紙擦嘴，旁邊同學看到後略微尷尬地發出了善意提醒：“卷紙是用來上廁所的，不能用來擦嘴，擦嘴要用抽紙”。聽到後我大吃一驚，抱著懷疑的心態開始查閱資料，想看看卷紙和抽紙到底有何不同，也想看看這幾年，真的是我用錯了嗎？

圖庫版權圖片，不授權轉載

從(cong) 表麵上看，卷紙和抽紙隻是紙張形態不同。但作為(wei) 工業(ye) 產(chan) 品，卷紙和抽紙都是企業(ye) 嚴(yan) 格按照相關(guan) 標準生產(chan) 出來的，所以要想深入了解它們(men) 的區別，就需要查閱背後的生產(chan) 標準。

市場上卷紙普遍依據的標準是GB/T 20810-2018《衛生紙（含衛生紙原紙）》（下文簡稱“卷紙標準”），而抽紙大多是GB/T 20808-2022《紙巾》（下文簡稱“抽紙標準”）。

大家對標準的名稱可能不太熟悉，在這裏簡要介紹一下：

標準中的“GB”是“國標”的拚音首字母， 即“國家標準”的意思；

“T”是“推”的拚音首字母，即“推薦”的意思；

“20810”和“20808”是標準的順序編號；

最後的“2018”和“2022”是標準的發布年份，標準一般也會(hui) 不定期更新。

大家沒有看錯，這兩(liang) 份標準都是推薦性國家標準，並不是強製性的。

不過國有國法，行有行規，出於(yu) 審批、銷售等多方麵的考慮，生產(chan) 廠家普遍會(hui) 遵循這些標準，在最後的產(chan) 品上也會(hui) 予以注明。這些標準都是公開發布的，大家如果感興(xing) 趣可以自行查閱。

卷紙（左）和抽紙（右）產(chan) 品上的標準說明 圖片來源：作者拍攝

1

設計用途不同

或許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其實卷紙標準在第一章就明確指出適用對象是廁用衛生紙，還規定這種紙的包裝上應標注“廁用”字樣，如下圖所示。

不過因為(wei) 標注字樣太小，可能很多人都沒有注意過。

卷紙產(chan) 品上的“廁用”說明 圖片來源：作者拍攝

相比之下，抽紙標準的第一章則寫(xie) 明了適用對象是餐巾紙和手帕紙等，顯然更加貼合我開頭時快樂(le) 幹飯的場景。

從(cong) 這些表述也可以看出，卷紙被設計出來的初衷就是為(wei) 了廁用，而抽紙才是“一心一意”地扮演著餐巾紙的角色。

2

造紙原料要求不同

談到造紙術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它是我國偉(wei) 大的四大發明之一，對人類文明的進程產(chan) 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東(dong) 漢時期蔡倫(lun) 改進了造紙術，用樹皮、麻頭及敝布等原料造紙，物美價(jia) 廉，大大促進了紙的傳(chuan) 播與(yu) 使用。

其實直到今天，常用的造紙原料（紙漿）和古人的也差別不大，分類如下圖所示。利用紙漿中的纖維，造出有強度有韌性的紙張。

紙漿分類 圖片來源：作者自製

一般認為(wei) 原生木漿質量最好，原生非木漿次之，而回用漿的質量最差。卷紙標準允許用原生漿或回用漿，原生漿卷紙按質量可分為(wei) 優(you) 等品、一等品和合格品（優(you) 等品最好，合格品最次）；而抽紙標準則要求必須為(wei) 原生漿，普通型可分為(wei) 優(you) 等品和合格品。

不過大家看到這裏不用太擔心，在實際商品中，多數品牌卷紙的原料均注明為(wei) “100%原生木漿”，質量應該是有保障的。此外近來還有商家宣傳(chuan) 純木漿，在這裏需要提醒大家，純木漿和原生木漿不同，原生木漿是從(cong) 天然木材而來，而純木漿可能包括回收的二手木漿。

卷紙和抽紙的商品紙漿和質量說明 圖片來源：作者拍攝

3

微生物要求不同

生產(chan) 標準上，卷紙的細菌菌落總數不得超過600 CFU/g，而抽紙不得超過200 CFU/g。CFU是“菌落形成單位（colony-forming unit）”的意思，“600”和“200”可以理解為(wei) 培養(yang) 皿上的菌落數量。

看到這裏有讀者可能有疑問，“細菌菌落總數”聽著有點奇怪，為(wei) 什麽(me) 不用“細菌數量”呢？其實倒也不是研究人員不想用，主要是細菌實在太小太多了，不可能通過肉眼一個(ge) 一個(ge) 數清楚，這也讓研究人員犯了難。

後來有人想到細菌生長時往往以自己為(wei) 中心發展成一個(ge) 聚落，每一個(ge) 聚落都表示這裏一開始至少有一個(ge) 細菌，所以就用培養(yang) 一段時間後的菌落數量來表征一開始細菌的數量了。

培養(yang) 皿上的菌落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4]

若將紙的密度以0.5g/cm3計算，對於(yu) 一節卷紙，假設長度為(wei) 16cm，寬度為(wei) 12cm，厚度為(wei) 0.025cm，則重量為(wei) 16×12×0.025×0.5=2.4g，細菌菌落總數不超過1440CFU；對於(yu) 一張抽紙，假設長度為(wei) 20cm，寬度為(wei) 16cm，厚度為(wei) 0.025cm，則重量為(wei) 20×16×0.025×0.5=4g，細菌菌落總數不超過800CFU。

考慮到單節卷紙的麵積一般比單張抽紙小，卷紙的用量往往會(hui) 更多，故實際生活中二者的細菌數量差異會(hui) 更大。當然不同紙的大小厚度各不相同，這個(ge) 估算僅(jin) 供參考，具體(ti) 以檢測為(wei) 準。

卷紙和抽紙對比 圖片來源：作者拍攝

從(cong) 數量上看，抽紙確實更衛生一些，不過到底衛生了多少，可能大家也缺乏一個(ge) 具體(ti) 的概念。我們(men) 以每個(ge) 人都非常熟悉的手和手機為(wei) 例做個(ge) 說明。2015年成都市第三人民醫院在“全球洗手日”走進寫(xie) 字樓開展細菌檢測公益項目，結果發現職場人士一隻手洗手前的細菌菌落總數可達500CFU。

數字或許還不夠有衝(chong) 擊力，下麵放張圖，是美國生物學家Tasha Sturm讓剛從(cong) 外麵玩耍回來的兒(er) 子在培養(yang) 皿上摁手印後培養(yang) 出來的結果，觸目驚心。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洗手可以有效降低手上的細菌數量，成都三院在前文提到的活動中發現職場人士洗手後細菌菌落總數可降至5CFU以下。

手印培養(yang) 出來的菌落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6]

英國《每日郵報》2018年8月報道手機屏幕是藏汙納垢的重災區，在手機保險公司Insurance2go的調查樣本中，三星Galaxy 8每平方厘米屏幕的細菌菌落總數有100CFU，iphoness 6有40CFU，穀歌Pixel有12CFU。我們(men) 以位處中間的iphoness 6為(wei) 例計算一下，iphoness 6高138.1mm，寬67.0mm，正麵麵積92.527cm2。

考慮到不是全麵屏設計，將屏幕麵積折減到80cm2，那麽(me) iphoness 6屏幕上總共有40×80=3200 CFU，這還不包括手機背麵等其他區域。在這裏建議大家定期清潔手機，就餐時也最好放下戀戀不舍的手機，畢竟小別是為(wei) 了更好的相聚。

朝夕相處的手機屏幕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比較下來，如果卷紙和抽紙都剛好達到標準，那麽(me) 一節卷紙和一張抽紙的細菌數量差距大概相當於(yu) 一隻手上的細菌數量，或者1/5手機屏幕上的細菌數量。

4

技術指標不同

卷紙和抽紙的技術指標有多項不同，其中比較受關(guan) 注的是可遷移性熒光物質、重金屬含量和縱向濕抗張強度。

“可遷移性”是指物質能通過碰觸轉移到皮膚或粘膜上；“熒光物質”主要指生產(chan) 廠家為(wei) 了讓紙巾顯得更白而使用的熒光增白劑，它是一種複雜的有機化合物，進入體(ti) 內(nei) 後可能造成危害。

人體(ti) 皮膚表麵有角質層，可以阻礙皮膚吸收像熒光增白劑這樣的大分子有機物，但當我們(men) 用紙巾擦嘴時，如果紙中存在可遷移的熒光增白劑，它就有可能進入口中造成健康隱患。

在生產(chan) 標準中，對抽紙和使用原生漿的卷紙均已明確要求不得在紙麵上檢測出可遷移性熒光物質，但對使用回用漿的卷紙未作要求，存在安全隱患。

在重金屬含量上，抽紙檢測的元素種類比卷紙多，標準也更嚴(yan) 格，如下表所示：

或許是因為(wei) 原生漿安全性相對較高，卷紙標準中尚未對原生漿卷紙的重金屬含量作明確要求，此處卷紙要求為(wei) 回用漿卷紙要求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1、2

出於(yu) 用途需求，抽紙要求紙巾有較高的縱向濕抗張強度，使用時遇水後仍然比較強韌，不會(hui) 到處沾上紙屑，方便擦拭嘴巴、餐桌等；而卷紙則要求較低的縱向濕抗張強度，上廁所使用後遇水快速分散，避免堵塞下水道。

我們(men) 可以做個(ge) 簡單實驗證實一下，如圖所示，分別將一節卷紙和一張抽紙放入同樣的水杯中，攪拌相同時間後，卷紙被撕裂分散開來，杯中水變得渾濁；而抽紙仍然保持完整，杯中水也比較清澈。大家如果有興(xing) 趣也可以自己試試。

攪拌實驗結果：左側(ce) 卷紙，右側(ce) 抽紙 圖片來源：作者拍攝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卷紙到底能不能用來擦嘴呢？其實通過前麵的分析我們(men) 可以看到，卷紙的各項指標都是圍繞著廁用設計的，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還是建議專(zhuan) 紙專(zhuan) 用，餐巾紙用抽紙，廁用紙用卷紙。

當然了，因為(wei) 大部分品牌卷紙的質量都比較好，如果身上沒有帶抽紙，事急從(cong) 權，臨(lin) 時用質量好的卷紙當餐巾紙也沒有什麽(me) 問題。就像香皂和肥皂，如果香皂正好用完了，偶爾也能用肥皂洗洗手。不過若是遇到街邊小餐館或者公共衛生間等提供的質量不明的卷紙時，建議還是小心為(wei) 上，不要用來擦嘴。

最後需要提醒大家的是，無論是卷紙還是抽紙，都是有保質期的，一般為(wei) 3年，在包裝上也有注明。過了保質期後，紙的微生物數量可能已經超過適用範圍，強度和韌性也不再有保障，此時不建議大家再繼續使用這些紙，至少不要用來擦拭皮膚（可以用來清潔桌子櫃子等），以守護我們(men) 的身體(ti) 健康。

作者 | 肖易東(dong) （中國科學院大學） 張一（東(dong) 南大學）

注：

1. GB/T 20808-2022《紙巾》是今年剛更新發布的標準，2023年5月開始實施；

2.因為(wei) GB/T 20810-2018《衛生紙（含衛生紙原紙）》和GB/T 20808-2022《紙巾》都是推薦性國家標準，不是強製性標準，所以有些大牌廠家生產(chan) 部分產(chan) 品時可以不依據這些標準，轉而依據自己製定的企業(ye) 標準，命名時通常以“企業(ye) ”的拚音首字母“Q”開頭，如Q/KHBW003等。不過大家不用擔心，企業(ye) 標準需報主管部門備案，不得低於(yu) 強製性國家標準。

3.大家在抽紙和手帕紙的包裝上還經常會(hui) 看到一個(ge) 衛生標準GB 15979-2002《一次性使用衛生用品衛生標準》，這是適用於(yu) 多種一次性使用衛生用品（如口罩、一次性手套、衛生巾等）的強製性國家標準。

參考文獻：

[1]GB/T 20810-2018，《衛生紙（含衛生紙原紙）》[S]. 北京：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中國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hui) ，2018.

[2]GB/T 20808-2022，《紙巾》[S]. 北京：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hui) ，2022.

[3]百度百科-蔡倫(lun) .

[4]微生物檢測項目計量單位：CFU 與(yu) MPN 的差異比較[EB/OL], https://www.huankai.com/show/35488.html, 2021-08-31.

[5]王了. 全球洗手日 成都三醫院實驗：一隻手帶500個(ge) 細菌[EB/OL], https://sichuan.scol.com.cn/fffy/201510/54024295.html, 2015-10-15.

[6]Margarita Noriega. Here's how to make your own bacteria handprint[EB/OL], https://www.vox.com/2015/6/8/8744399/bacteria-handprint, 2015-06-08.

[7]傅舒怡. 外媒調查發現 智能手機上的細菌是馬桶圈的十倍[EB/OL], https://it.people.com.cn/n1/2018/0825/c1009-30250943.html, 2018-08-25.

[8]iphoness 6 - 技術規格[EB/OL], https://support.apple.com/kb/sp705?locale=zh_CN, 2021-4-15.

[9]木漿紙、竹漿紙，一字之差大不同！衛生紙，你用對了嗎？[EB/OL], https://www.hbzjy.com/content/?2283.html, 2018-01-18.

[10]GB 15979-2002,《一次性使用衛生用品衛生標準》[S]. 北京：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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